“买房？”
暖色阳光铺在黄庭稍显错愕的脸上，倒真给他蒙上一层有别于他俊俏容颜的烟火气。赵青青脸色涨红，稍微有点害臊。
她本意自然是让黄庭在这里多留几天，但单纯的逛吃别说黄庭，她自己都不会觉得有意思，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才想到这么一个主意。
以她朴素的想法来看，买房无疑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从选址到拍板，从设计到装修，都要花费不少功夫。哪怕他们都是神仙，但总不能当着凡人的面来个万丈高楼平地起吧？至少这不是黄庭的风格。
至于理由嘛……她双手抱胸，理直气壮：“是啊！你想啊，在塞外我们有寒江关和涅罗城，在长安我们有圣母的道场和长孙府。如今我们既然将蜀中选为织造厂的大本营，那自然也是要有一个落脚之地的，总不能就住在厂里吧？你还好说，我一名女子多不方便？”
“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黄庭陷入思索。尽管他们的选址其实是眉山，但益州作为蜀地经济，文化，政治中心，总归是绕不开的，以后织造厂要是真的落地，买一栋房子也方便些。只是……
“可是青青姐。”黄庭两手一摊，面露难色，“我可没那么多钱去买房子。”
“我有啊！”赵青青嘻嘻一笑，素手一挥便掏出小山一般的铜钱堆和布帛堆，屋子里便泛起了缤纷的光晕，直晃得黄庭目瞪口呆。
“这……没想到青青姐你也是个富婆啊。”黄庭咽了咽口水，“闯荡江湖也能这么有钱？这些该不会是你劫富攒下来的钱财吧？”
“怎么可能？”赵青青杏眼圆睁，“我怎么回去做打家劫舍这种没品的事？这些可都是我从庙里收集起来的！”
“庙里？”黄庭愣了愣，“哪个庙里？圣母庙？”
赵青青的人际关系他可是清楚得很。千年老社恐的她恐怕还没黄庭认识的人多。就她这种人际关系撇开骊山等于一片空白的家伙，能去哪个庙收贡品？或者说，骊山除了圣母，还有谁配被世人立庙？钟离春也不够格吧？毕竟她出名的时候，是作为一个女人……
赵青青果然露了怯，撇了眼一旁的佛门三人和娄获，肉眼可见的露出羞耻的表情：“是……是你的庙啦。”
“我的啊……什么？我的庙？”黄庭指了指自己，满脸不敢相信，“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人建立我的庙宇，还供奉了这么多香火？”
“什么嘛！你好像对你在民间的声望一无所知！”赵青青扁了扁嘴，“自从你大闹长安，为民请命，传法水泥，造福百姓之后，沿江两岸百姓，尤其是蜀地百姓纷纷感念你的恩德，自发地为你立庙设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更是有人拿你和大禹相提并论，称你为在世真神！我拿出来的只是蜀地附近的供奉，这中原大地到底有多少，我也无法估量。总之买个院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世真神？黄庭抽了抽嘴角，尽管自己确实是，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受的确是不一样的。但是……
“这钱我们不能要！”黄庭神情严肃，掷地有声。
“为什么？”赵青青急了眼。
“青青姐，我问你，我所提供的水泥制法相较于糯米粘合剂制法来说，有什么缺点？”
“缺点？没有缺点！”赵青青在气头上，想也不想道。
“还是有缺点的。”娄获忽然开了口，“最主要有两点。其一，制造工艺不成熟，时间火候等等全凭制作人自己把握，稍一疏忽就会失败；其二，为了确保水泥制作成功，每一次原材料的投入都不宜过大，以免出现外部完全反应，但内部丝毫没有反应的情况——当然，这是对于凡人而言。”
“你……”
“娄先生说得对。”赵青青刚想对娄获发飙，就被黄庭狠狠瞪了回去，“草木灰制水泥法有着这两种明显的弊端，但沿江百姓依然能靠它度过洪汛，这只能说明百姓们夜以继日一块块地组建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拦江大坝。这期间我没有帮过一点忙，更是谈不上有什么功劳。那我又有什么脸面去享受他们的供奉呢？”
“黄兄弟话也不能这么说。”娄获依然浅笑道，“在一项发明被创造出来前，没有人知道它该如何完成。若不是你将水泥制法公之于众，百姓们又哪里能看到生的希望，自发去为了性命铸造堤坝度过春汛呢？”
“就是就是！”赵青青有娄获撑腰，立马双手叉腰，狐假虎威，“就像梅山兄弟说的那样，知道怎么做不稀奇，稀奇的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做。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我应得的功德已经到账了，百姓的供奉我不能收。”黄庭依然摇头，神情坚决。
“为什么？”赵青青气苦，眼睛都红了一圈，黄庭这家伙也太犟了！他就这么不愿意承接凡间的香火吗？
“他们为我立庙，是感恩我传播水泥制法，我欣然接受；但他们将我当做真神，顶礼膜拜，供奉香火，那大多是除了安然度过洪汛之外别有所求。我无法回应他们的祈求，又如何受得起他们的香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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