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俭挂断电话，这一等就等了六个小时。天光逐渐放亮，九鼎山上的浓雾稠得像是一层层扯不断的薄纱。天穹上金光落下，在九鼎山所在区域画出一个方圆五千里的圆圈。
薄膜一般为不可见的空间壁障将这处圆圈内外隔绝，只留下前后两处山门进出通行。
昨夜大战造成的损伤迅速复原。断树归正，楼阁复原，就连多年失修的废弃屋舍也在金光照耀之下焕然一新。
原本隔绝内门、外门的灵力屏障轰然崩碎。内门之中的灵气迅速涌向外门，很快便达到平衡。然而这一切并未结束，整体的灵气浓度还在迅速攀升。
岳棠面前摆放着九鼎山的三维投影图，眉头微微蹙着，显然是对这片新领地的布局很不满意。
与其他传统宗门一样，九鼎山的资源分配极端不平衡。内门房舍金砖玉瓦，连门框都是上好的名贵木料。掌门与长老的居所更是奢华得连岳棠都瞠目结舌。
外门则寒酸破落，石墙泥屋加草棚是标配。整个外门仅有四处三层建筑，就是管理外门的四个管事处。
先前还以为九鼎山这么豪横的宗门，随便哪个普通弟子都应该很有钱。现在真正看在眼里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经历数次变故，九鼎山现在所剩弟子只剩下六十余万。这其中内门弟子不到十万。绝大多数都是外门弟子。
说的好听是外门弟子，实际上就是苦力杂役，而且还是比较便宜的苦力杂役。
先用招收弟子的名义把人骗到外门，然后用内门弟子的身份画出一张大饼。这些人看到内门的奢华就会乖乖撅起沟子努力干活。
事实上九鼎山虽然富裕，但以内门的奢靡程度也养不起多少人。如果他们不肯降低福利待遇的话，十万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十万人看着不少，实际上绝大多数是掌门以及各家长老的亲眷和弟子。有元婴期修士坐镇的家族少说也已传承千年，即便修士的生育能力不强，其家族人少的也有几百口，人多的一族上千口。
内门十万人之中，光是三十多位元婴长老的亲族就占了两万多人。余下还有众多金丹期的执事以及其亲属子女，这些金丹执事不是长老们的弟子就是与长老们有各种说不清的利益纠葛。
他们的亲眷子女也不在少数，虽然一个小家族最多也就十几个人，但总体数量极其庞大。九鼎山光金丹期就超过三千人，连同家属在内便又是近四万之数。
仅仅是长老和执事的亲族就占去内门六成最优质的资源。以为剩下的四成就能分给外门晋升的弟子了吗？太天真了呀。
九鼎山下属有几百个附庸势力，这些小宗门每一代都要把族中子弟送进九鼎山，名为弟子，实为人质。既然是人质，那当然不能放在外门，万一没注意跑了怎么办？
一般这种小宗门都是三四代人在九鼎山为质，每一代都是十到二十人。这又是两万多。
整个宗门最优质的八成多资源都分配给了权贵阶层，只剩下手指缝里流出来的不到两成资源，却能吊着外门五十多万苦力为其当牛做马。
这五十多万苦力还是专指的炼气士，若是将被奴役驱使的体修和凡人都算上，外门的人口总数近千万。
凡人们挤在九鼎山周边为其劳作，只为了寻个安稳的地方混口饭吃。虽也是唯唯诺诺，但好在他们在体力方面没有太多压榨价值，所以日子虽然艰苦，命运还算是好的。体修可就惨了。
在炼气士看来，这些人形牲口体力充沛，力大无穷。力气不比妖兽差，可以无障碍沟通，还能熟练使用各种生产工具。除了有时候会有些小小的暴动风险之外，从其他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是最顶级的牲口。
岳棠只大概扫了一眼便对九鼎山的运行体系大概有了了解。内门的纸醉金迷与外门的寒酸破落相对比，根本看不出是在同一个世界。再看那些外门之中劳作的体修，仲秋的天气已经转凉，一大半体修都还衣不蔽体。
不仅没有完整的衣服穿，炼气士们为了防止体修突然暴动根本不让他们吃饱，只给些类似木薯一样的东西让他们生吃。那东西明显有毒，吃完之后所有人的脸都是肿的。也就是体修身体素质比较强，换成普通人早就毒死了。
九鼎山的管事很有经验。每个体修一天吃一个生木薯，这点东西刚好够他们干一天活。到了晚上饿得头昏脑涨就没力气闹事了，管事的人也能睡个安稳觉。
这样的日子体修们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被打死的、累死的、饿死的就搅碎了埋进田里当肥料，年纪大的则转卖出去。缺人了就再买新的年轻体修补充进来。周而复始。
见惯了这个世界的残酷黑暗，岳棠已经不像最初之时那么多愁善感。但她胸膛中的自由之火却愈发旺盛。
手指连动，飞快在九鼎山的三维投影上进行改造重建。原本独属于长老、执事们的奢靡建筑被拆分抹除。一座座新的建筑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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