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坐。”谢景休脸上又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招呼众人坐下。
岑翩翩坐到谢景休身边，眼神在程书言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歪过头状若好奇地问谢景休：“谢师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位故人啊？”
“是从前在世俗界时的玩伴，后来她家里出了意外，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他看似在回答岑翩翩的问题，眼神却不经意地看着程书言。
“哦？什么意外？”岑翩翩继续问道。
“被仇家寻仇，全家惨死，可惜了，还是在她的新婚之夜。”
他语气颇为遗憾，仿佛一个为朋友感到惋惜的局外人。
谢景休是故意这样说的，昨日岑翩翩给他发了个传音符，说她与赵子易从程家回来时，偶遇了刚被程家管事找到的程灵舒的姐姐。
岑翩翩说，当时那个姐姐看起来似乎与他相识的样子，还请他们代为转达仰慕之意。
他原本不在意，他与程灵舒那个流落在外的姐姐不可能相识，或许那个女子只是对程家心怀怨恨，这才故作对他仰慕，报复程家罢了。
可当他看到程明舒这张脸，就不由得他不谨慎了。
“啊？那真是太惨了。”岑翩翩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谢景休状似无意地观察着程书言，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程书言缩在识海中，她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光团，躲在角落里窥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如同那十三年里她窥视着“程大妮”的生活一般。
“程明舒”没有经历过程书言前世种种，与谢景休毫无干系，所以对于他的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谢师兄，你一直看明舒师姐干嘛？”岑翩翩察觉到谢景休的眼神，心中不悦，看似是在问谢景休，实则眼神却看向程灵舒。
“岑师妹眼神还真是粘在谢师兄身上的啊！连他多看了谁一眼你都看得清清楚楚。”
程沁舒十分看不惯岑翩翩做作的样子，率先开口怼回去。
“沁舒师姐可不能胡说，谢师兄与灵舒师姐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这话让灵舒师姐听到，她会不高兴的。”
岑翩翩挑衅地看着程灵舒，想看看她的反应。
“好了，我吃饱了，先回去休息了，姐姐，你呢？”
程灵舒看得在这里听岑翩翩这些茶言茶语，左右面子工程也做齐全了，干脆起身告辞。
程书言自然不会留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于是众人干脆就散了。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食不知味，各怀心思。
回到房中的程书言终于不再只是识海中的一个光团，她又重新成为了程书言。
她坐在房中，神色有些恍惚，不太明白自己方才的状态。
她可以确定，方才在谢景休院子中时，出现的不是她自己，而是“程大妮”，或者说是“程明舒”。
可是程大妮不是死了吗？
在她十三岁的那个冬夜，被冻死在了柴房中。
见到谢景休的那一刻，她又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隐隐有心魔侵体之兆。
好在程灵舒发现了她的异样，及时唤醒了她的理智。
那一瞬间，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儿是玄风门的地盘，她若当时心魔入侵，对谢景休起了杀心，冲动之下动手，不仅杀不了谢景休，她自己怕也难逃一死。
所以在那一刻，她就想，要是程大妮还活着就好了。
程大妮并不清楚她谢景休之间的纠葛，也就不会如她这般有太大的反应。
下一刻，“程大妮”真的出现了。她泰然自若地与谢景休相处着，没有流露出一点破绽。
直到程灵舒将她带离谢景休的院子，她忽然又重新掌控了身体。
程书言不太明白，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又再次出现？
难道当初的程大妮并没有死？只是如她一般，变成一个光团躲进了识海中？
想到这里，她开始细细地查探识海中的每一处，却一无所获。
她没有发现程大妮的魂魄。
这太诡异了，按理说，程大妮只是凡人这些年来她从未发现程大妮存在的痕迹。
以她筑基修士的神魂强度，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体内“存在”的一个凡人魂魄。
除非……
根本就不存在这个魂魄。
那“死而复生”的程大妮到底是什么？程书言觉得事情愈发的诡异起来。
想起曾在神秘秘境中遇到的那个女子所说的话，她问程书言，如何看待她与那位神女的关系，最后又问了程书言自己。
所以，程大妮也是吗？
她也只是一个意识？一个被程书言想象出来的意识吗？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程大妮这个人，一直都只是她？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程书言只好将这个念头放下，决定寻个时机去程家的藏书阁找找有没有记载这方面的书简。
……
回到房中的程灵舒思来想去，还是敲响了程书言的房门。
今天姐姐的状态有些奇怪，她与谢景休见面的那一瞬间，身上突然出现一抹杀意，虽然很快被她藏了起来，但一直注意着她的程灵舒还是感受到了。
程书言打开房门，让她进入后，程灵舒走到她身边坐下，一脸郑重地说道。“姐姐，我有一事想要问你。”
“嗯，你问吧。”程书言大概猜到了她想要问什么。
“你与谢景休……你认得他，对吗？你与他有仇？”
程灵舒问得很直白，程书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若是承认与谢景休有仇，那么这仇从何而来？
她可不敢说自己其实就是谢景休口中那个新婚之夜被杀的故人，这样一来，程家人必定会怀疑她是否夺舍了真正的“程明舒”。
以程淮序夫妇对“程明舒”的愧疚和爱护，此事一旦暴露，她必定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她的迟疑让程灵舒更加确定，不过见她不愿回答，倒也没有强迫，话音一转，开始规劝起她来。
“姐姐，我虽不知你与谢景休如何相识、如何结仇，你不愿说，我自不会强迫你。
只是有一点，谢景休是玄风门极其重视的人，他若死在你的手中，即便是尽程家之力，也保不住你。
所以，无论你与他有什么仇，姐姐，你都得将这仇藏起来，别在明面上对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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