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铁一听，西县令这个故事恰巧证明了只有一次指腹为婚，有利于自己的观点啊。
他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西县令说的对，那块大一点的信物，也就是如今王家大公子和大女儿兰娇所佩戴的，是仁兄王老丝的玉佩；小一点的那块，也就是现在世侄王九州身上的这块，这是个备份，那是我的玉佩，因为当年身家确实不比王家。”
西县令道：“所以只有一次指腹为婚，另一块信物不过是个备份。我的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完全讲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路知府白眼道：“你这个故事讲得太长了，我都快听睡着了。”
费一流打了个哈欠，道：“还请接下来发言的大人请注意时间，不要把别人听睡着了。”
接下来请欣赏路知府的表演：
路知府道：“我却认为，这应当是两次指腹为婚。西县令此推断确有不妥，既然有两块玉，为什么要都摔碎了，作为信物；为什么不互相交换一下呢？他们两个都是商人，锱铢必较，何必如此铺张浪费？”
西县令嗫嚅道：“这个事情大了，摔一两块玉，没什么嘛。陈老爷，我这么说，对吗？”
陈老铁一听，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西县令说的对，那都是九牛一毛。儿女娶亲乃是人生大事，自然不能抠抠搜搜地用银子。而对于王家而言，摔一块玉，就定下一门亲事，日后娶进一个媳妇儿，简直划算得不要不要的。”
路知府像是突然间捕捉到了什么，他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一道光，道：“陈老爷，你方才说摔一块玉，就定下一门亲事。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摔了两块玉，不正应该定下了两门亲事吗？”
陈老铁说话都结巴了：“不是，呃，这个，方才一时口误，是一块玉，不不，是一门亲事，另一块玉，之前说了，是备份，是备份，不作数的。”
路知府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一时口误？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公堂之上，岂容尔在此饶舌，来人，大刑伺候！”
整个大堂一下子寂静无声，可以听到心律的跳动。
就在正要用刑之时，费一流制止了路知府。
路知府有些疑惑，这些天的观察使他断定，费一流绝不是要徇私偏袒陈家以谋求利益的人。那他又是为什么呢？
他凑近费一流问道：“费大人，眼看就要水落石出，怎么突然不审了呢？”
费一流道：“不是不审了，只是不能滥用刑罚。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能刑讯逼供，不可屈打成招啊。”
许久不曾讲话的李四邺也凑近道：“一流，我在北镇抚司多年了，不打不招，一打就招。那些顽劣之徒，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就我亲眼所见所经历的，哪有审案不用刑的？”
路知府的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费一流道：“锦兄，既然你见了那么多用刑的，手段之残忍，下手之狠毒，无所不用其极，试问有多少正直的人能熬得下来？哪怕是笞杖徒流死五刑中最轻的笞杖，也是杖有分寸，数有多寡，往往致死。诏狱里含冤而死的人还少吗？”
李四邺没有作声，他想到了杨涟。
西县令道：“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下官有个想法，不如让他们自己处理吧。无为而治嘛。也省得判得他们不服了，反倒怪起我们来。”
李四邺和路知府齐声道：“狗屁想法！”
费一流道：“司法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最后一道防线，自己处理得清楚又何必击鼓？既然已经告上了大堂，虽然复杂，哪里有不判的道理？”
路知府道：“莫非费大人另有良策，不仅可以审清楚案情，而且足以让当事人心悦诚服？”
费一流呼出一口气，道：“试试吧。”
接下来请欣赏费钦差的表演。
费一流既没有询问王九州，也没有理会陈老丝，他径直走到陈兰娇的身旁，问道：“姑娘，你那块与王家大公子的定情信物，现在是否带在身上？”
陈兰娇一愣，慌忙把身上的信物双手递上：“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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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景，让王九州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费一流一把抓过兰娇递过来的玉佩，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牵起兰娇的手，冷酷而又不失深情地说道：“信物已经没了，你们的婚姻已然作废。自由恋爱是我们的第二次脱胎换骨，你跟我远走高飞吧，去追寻真爱吧！去大理，去巴黎，去天涯海角；直到山无棱、天地和，直到地老天荒！”
这是言情武侠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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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邺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费一流拿起兰娇递过来的玉佩，重重地摔在地上，两旁顿时冲出五千刀斧手。费一流道：“各位，这盘棋我只能这么下！”
这是鸿门宴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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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见陈老丝丝毫没承认是两次指腹为婚的意思，费一流举起玉佩道：“陈老铁休要不讲诚信，信口雌黄，你招不招！你若不招，本钦差就与这块玉佩一起撞碎在柱子上！”
陈老铁道：“人生就是一场交易。一块已然碎了的玉，有什么值得我付出的。”
费一流见状，突然上前搂住陈兰娇：“你若不招，本钦差就与你女儿一起撞碎在柱子上！”陈老铁道：“这样一来，做父亲的和做女儿的都把自己的家底盘算了一遍：做父亲的是为了拿去变卖，做女儿的则是为了把金子扔进爱情的大海。女儿已然嫁出去了，宛如泼出去的水，有什么值得我付出的。”
最后，费一流一把抓住陈老铁：“你若不招，本钦差就与你一起撞碎在柱子上！”
陈老铁大叫道：“兰娇，快带着玉和我的珠宝离开！钱像人一样有生命，会活动，会来来去去，会出汗，会生儿育女，也算是对得起老陈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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