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常站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让天下久安，大明久安，这才是断案的第一要义！”
李四邺赞道：“好一个大明久安！”
王五常又对费一流道：“费兄，我是外行看热闹，不知说地对不对。关公面前耍大刀，冒昧了，还请见谅。”
费一流还没说话，李四邺就忍不住再一次拍手称赞：“有道理，天下久安，大明久安！这不正是万历四十七年，我还在辽东时，满怀的一腔豪情吗？惭愧，如今六七年过去了，壮志未酬，这股豪情却快被磨灭了。”
“万历四十七年，辽东，”王五常道，“那个时候正是我大明与后金之间的萨尔浒之战啊。”
费一流在看《绣春刀》时对萨尔浒这个地方有了一定的印象：
万历四十七年的萨尔浒之战，那是明清之间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关键转折点。
当时，兵部右侍郎河南人杨镐经略辽东，其坐镇沈阳，居中指挥。
四个总兵各率几万明军，分别从不同方向四路进攻后金。
四路军分别为：中路左翼山海关总兵陕西人杜松、中路右翼辽东总兵李如柏、北路开原总兵河北人马林和南路辽阳总兵南昌人刘綎。
结果，四路军被努尔哈赤一一击破。
后金努尔哈赤以少胜多，明军大败。
李四邺道：“正是。当年，我就在总兵李如柏的军中。”
王五常道：“我也曾听说，这萨尔浒之战，大明带了四十七万人马，到头来却抵不过努尔哈赤几万鞑子。”
李四邺道：“四十七万，哪有那么多？”
费一流道：“看来这只是激扬士气，恫吓敌人，所以号称兵马四十七万，实际呢？”
李四邺道：“实际，也就十万左右。虽然人数还是要比后金多些，但是……”
十万声称四十七万？费一流心想，那我也可以对外宣称自己是一品大员了呀。
这时，小二上来倒酒端菜，凑近了道：“几位客官，在谈七年前的萨尔浒之战啊？”
李四邺道：“对啊，臭小子，有兴趣？”
小二道：“我不过是个倒酒的小二，读书少，不过却也知道‘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道理。”
费一流赞道：“后生可畏啊，是个好男儿！”
李四邺却不以为然地说道：“若真是个好男儿，就从戎，去保卫边疆。别学有些读书人，只知道斗嘴皮子，实际上贪财怕死！”
李四邺这句，话里有话，如今大明朝内忧外患，辽东方面，朝廷拖欠军饷，后勤有限。
而朝廷内部，东林党和阉党却处处明争暗斗。
若有这些精力，放在辽东的军事装备上，多好。
小二却道：“这位客官的话有失偏颇，我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等我们告别爷娘离家去了之后，究竟是去保家卫国，还是当成活靶子使？”
“这话怎讲？”
小二道：“单说这萨尔浒之战，各地中山西出兵最多。可是，三万山西汉子，到头来回来几个？这伤亡率比走西口还要残酷多了去了！”
几人不语。
小二又道：“最要紧的是，流了这么多的热血，还被满清的鞑子打输了。要我说，坏就坏在没有帅才！”
李四邺抬起头来，道：“我大明人才济济，怎么就没有帅才了？”
小二道：“就说那主帅杨镐吧，啥玩意儿?根本不懂军事。非得要兵分四路，分进合击，这么一来，才给了努尔哈赤集中兵力逐个击破的机会。任意拉出一个人来，也知道分兵四路，会兵力分散。堂堂主帅，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得！”
李四邺面色阴沉。
“兵分四路，分进合击”，且不说这并不是杨镐一个人的独断。在当时的背景下，就算是集中兵力，后金仍然可以进攻整个明军兵力最为薄弱的一环。
况且，当时后勤供应紧张，不能长期按兵不动。
一方面万历帝早已多年不临朝，另一方面朝廷催战不止，务期歼灭，以奠封疆。明军只有主动出击。
明军几个总兵之间关系又出现了缝隙，“兵分四路、分进合击”并非下策。
可惜的是，如同当今很多团队在做事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把任务一切分，各路各路之间却互不协调，每一路对于自己的目标和作用也不明朗。或者说，操作起来，实在不是脑海中的那个样。
身为浙党成员的杨镐并不是庸才，之前的万历朝鲜战争中，屡立奇功。这也是党争之时，他被派往经略辽东的原因。
自萨尔浒之战兵败后，杨镐被朝廷追究责，成了大明的罪人。
然而，李四邺知道，错的不只只是杨镐。而真正错了的那些人，他又不敢说出来。
萨尔浒之战之后，替代杨镐经略辽东的，是兵部侍郎熊廷弼。
熊廷弼，就是故事一开始，被魏忠贤一党诬陷行贿的那个辽东总兵。
阉党利用熊廷弼一案，进而诬陷东林六君子受贿，从而把杨涟等人下到狱中。
熊廷弼之后，经略辽东的是孙承宗。
孙承宗，是天启帝的老师，是故事开始时费一流出京的时候，遭到魏忠贤的妒忌，被迫辞官回乡的那一位。
再加上后来的袁崇焕，这样看来，经略辽东，倒成了大明最高危的职业了。
浙党成员杨镐，与东林党扯上关系的熊廷弼，《东林点将录》的孙承宗，主动奉迎魏忠贤的袁崇焕……
经略辽东的主要军事官员，已经完全为党争利益所左右。
小二又道：“还有那四路总兵，比如说杜松吧。”
“杜松，那可是主力。”
小二道：“主力？行，就说这个阻力。”
“主力。”
小二道：“好嘞，助理，杜助理。这个杜助理，冒险贪功，四路军中最先出动，率军在萨尔浒轻敌渡河。炮车还没渡过河去呢，就继续行军。结果路上最先遇到了埋伏已久的后金军队。随后，杜助理一声令下，不要慌，占据高地。“
渡河的时候，炮车却不容易渡过去，就算过去了火药也要被浸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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