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一流听周铨叫“五爷”，又见他叫“哥”，便道：“五弟，别来无恙。”
话音刚落，周铨就喝道：“大胆费一流，竟敢对皇亲国戚如此无礼，五弟岂是你叫的？”
这一声断喝，吓得费一流猝不及防。
他强作镇定，琢磨着此人年方十几岁，又是皇亲国戚……
天启皇帝的亲人，他只在书上看到过崇祯是天启的弟弟，备选项倒也不多。
崇祯十七岁时登基，算一下年龄正合适，莫非眼前此人就是明末君主崇祯朱由检？
这时，“五爷”道：“有什么有礼无礼的，我没什么亲人，自幼便常常同一流哥玩耍。一流哥今天这么叫，倒还挺亲切的。”
费一流忙道：“下官不敢，还请五爷恕罪。”
“五爷”摆摆手，道：“算了，一流哥，你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吗？”
赵六插嘴道：“说道吃，你们得问我呀。我带你们去，你们只管付账就好。”
“五爷”见赵六与他年纪相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赵六道：“我叫赵六，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铨喝道：“不得无礼！”
“五爷”转头对他说道：“都出了京城这么远了，周大人不要老把无礼挂在嘴边嘛。”
周铨唯唯诺诺：“是，下官这也是之前做礼部侍郎，习惯了。”
“五爷”对赵六道：“你叫赵六，我姓朱，排行老五，你就叫我朱五。”
周铨连忙阻止道：“五爷，这不可啊。”
“五爷”道：“有什么不可的？周大人别又拿礼说事了。”
周铨眼珠一转，道：“五爷放心，我不提您与平民百姓这么叫不合礼法。只是《水浒传》里，梁山七十二地煞第一个就叫做神机军师朱武，五爷也叫朱武，这的确有些不妥。”
朱五爷不耐烦地道：“行吧，那就还叫我朱五爷吧。走吧，咱们去吃东西吧。”
几人来到一家酒楼，这家酒楼的名字别具一格，叫做“蛋蛋楼”。
朱五爷笑道：“一般的酒楼，希望顾客多的，叫做来宾楼；或者是根据地名，叫做浔阳楼；又或是有些典故，叫做黄鹤楼等等。这家叫做蛋蛋，真是有趣。”
费一流憋不住笑了出来：“这家酒楼的名号倒真是简单好记，叫人过目难忘。”
周铨想说一句“粗鄙不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六道：“等进去，一上菜，你们就明白为什么叫蛋蛋了。”
几人进到酒楼的雅间坐下，不一会小二开始上菜。
第一道菜，煨蛋。一端上来，便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清香。
朱五爷有些好奇地说道：“在京城里，没见光禄寺、尚膳监里，做过这个样子的鸡蛋啊。”
赵六道：“这一道菜，是在热草木灰煨熟的，京城里怕是没这样的做法。”
第二道菜，糟蛋。蛋香、脂香、酒香等多种香味悠长可口，色泽悦目，醇香爽口。
第三道菜一端上来，赵六便介绍道：“这道菜叫做洒蛋。”
“傻蛋？”
赵六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洒，洒蛋。”
“不管聪明蛋还是傻蛋，好吃就是好蛋。管它叫什么呢，尝尝。”朱五爷动起了筷子。
接着是摊蛋、蒸蛋、煮蛋、饡蛋、鸡蛋羹、蛋炒饭、玉米炒蛋、双椒皮蛋、三鲜烩蛋、臊子烘蛋、滑蛋虾仁、牛肉蒸蛋、土豆鸡蛋饼、多彩蒸三蛋、香煎土豆丝鸡蛋饼等等。
周铨忍不住对赵六说道：“五爷又不像你这种乡野村夫，没吃过蛋，点这么一堆，噎着怎么办？”
费一流心想，可能赵六还真缺蛋白质。
据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树皮草根全挖光了，能见到个虫子都不肯浪费了，要用来补充蛋白质。
赵六大概是缺怕了，所以这次一到酒楼，点的全是蛋。
不过，这些蛋做法各异，味道不同，已然胜过满汉全席啊。
赵六不解，道：“怎么会噎着呢？还有汤呢。”
接着上来的是番茄鸡蛋汤、紫菜蛋花汤、虾仁蛋花汤、菠菜鸡蛋汤、黑木耳蛋汤，还有赵六之前提及的鸡蛋西红柿不烂汤。
朱五爷招呼周比：“你别光看着不吃啊，你尝尝。如此美味，不吃才是洒蛋呢。”
周铨起初推辞，后来也忍不住动了筷子。
食物与他口腔接触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形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太，太好吃了！从来没有吃出过这么清新脱俗的感觉。几年不回家，久安何时有了这么好吃的一家蛋蛋楼？”
赵六小声嘟囔着：“只有蠢死的人，没有不好吃的蛋。”
费一流想到了九年义务教育教给他的一个小故事，便道：“我给大家讲个关于蛋的故事吧。说有个厨师，只用两个鸡蛋，就做成了四道菜，而且，这四道菜分别含有一句古诗。第一道菜，两个炖蛋黄，几根青菜丝．这叫做‘两个黄鹂鸣翠柳’。”
朱五爷道：“有那么点意思。”
“第二道菜，熟蛋切小块，排成一个对形，下面扑了一张青菜叶。这叫做‘一行白鹭上青天’。”
赵六道：“不是只用鸡蛋吗？这哪来的青菜叶啊？”
“别打岔。”
朱五爷道：“一点瑕疵，无妨大雅。”
“第三道菜，轻炒蛋白一撮。是为‘窗含西岭千秋雪’。”
朱五爷道：“现在可是两个鸡蛋全用完了，第四道菜还怎么做啊？”
“第四道菜，一碗清汤，上面浮着几片蛋壳。”
朱五爷笑道：“这定然是‘门泊东吴万里船’了。”
“正是，五爷精明。”
周铨也拍手叫好：“确实精妙。”
赵六边吃边道：“那蛋壳怎么吃啊？我看呢，还是这里的蛋好吃。这食材缺了，只有两个鸡蛋，还真没啥好味道。这不正是那什么媳妇儿没米做不出来饭。”
周铨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吧。”
赵六塞了一嘴食物，嘟囔着道：“就那个意思。”
大家都笑了。
酒过三巡，菜（蛋）过五味。
屏退了周八哥和赵六，朱五爷和周铨对费一流说起了此行久安的来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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