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女大防空洞内，地下水管发出呜咽，似在低诉这座城市的危局。
陆川划亮火柴，跳动的火苗照亮墙上悬挂的南京城防图。
三十米外，一百名精兵挺立如松，德制MP34冲锋枪幽蓝的光泽，在黑暗里连成一片冰冷的星海。
“报数！”
陆川的皮靴碾碎地面的冰碴，声音冷峻。
“猎鹰一组，应到二十人！”
独眼老兵周海亮踏步出列，上海闸北口音混着硝烟的味道。
他脸上的弹痕在火光下，像条扭曲的蜈蚣。
腰间缠着楚鸿均特制的硫磺竹筒，散发着刺鼻的气息。
“夜枭二组，全员到齐！”
狙击手李二狗背上缠着三根桐油浸透的绑腿带，那是固定狙击枪的装置。
每根绑腿带，都承载着过往战斗的记忆。
“破军三组待命！”
爆破专家顾明远举起残缺的右手，掌心的焦痕好似一幅惨烈的战争地图。
他脖子上挂着从日军尸体上缴获的怀表，表链上串着七枚变形的弹头，每一枚都见证了一次生死较量。
“青冥四组就位！”
侦察兵周水生掀起蒙面黑巾，被化学灼伤的面孔露了出来。
左耳挂着金陵兵工厂特制的窃听铜管，腰间皮套里插着五把淬毒飞刀，寒光闪烁。
“锋刃五组候令！”
格斗教官王虎臣双拳缠着浸血麻绳，肩头斜挎的德式工兵铲，在墙上投下一道狰狞的剪影。
背上交叉绑着两柄大刀，刀柄缠着从上海四行仓库带出的青天白日旗残片，虽已破碎，却依然醒目。
陆川掀开油布，五十箱覆铜钢芯弹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冽的光。
他抽出铜皮箱里的五块破怀表，金属碰撞声在防空洞回荡：“这些表的主人，最年轻的十九岁，最年长的四十二岁。王有福牺牲前，把女儿胎发藏在表盖里；张德彪用表链缠住肠子，继续冲锋……”
周海亮的独眼瞬间泛红，他摸出贴身藏着的半截烟锅嘴，那是老烟枪牺牲时咬在嘴里的。
烟嘴处的牙印清晰可见，仿佛还留存着八百壮士最后的呐喊。
“今夜，你们要带着他们的魂灵出征。”
陆川将MP34冲锋枪抵肩，熟练演示战术动作，枪托上“誓卫金陵”的篆文划过火光。
“五组任务不同，但都要记住三点：专打运输队，刺杀通讯兵，还有……”他猛地扯开领口，露出脖颈处狰狞的弹片伤，“见到戴白手套的军官，优先送他们去见天照大神！”
周水生突然举起窃听铜管，金属管壁折射出冷光：“报告，可否用辣椒面配硫磺粉？前天见楚营长……”
“准！”
陆川扔给他一包金陵药房特制毒粉，“炸铁路时，把炸药埋在外轨内侧，冲击波能掀翻整列军车。”
他转身踹开弹药箱，露出底下用教会圣经伪装的日军布防图：“青冥组负责把假情报塞进鬼子尸体口袋，专挑戴曹长衔章的。”
王虎臣突然抽出大刀，刀刃在墙上刮出火星：“遇到伪军咋办？”
“割左耳。”
陆川的刺刀钉入地图上的句容位置：“每只耳朵换五发子弹，找军需处老赵兑换。”
他目光扫过众人：“记住，你们不是去送死，是要让鬼子睡不着觉！”
李二狗突然拉动枪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众人精神一振：“报告，我的观察镜碎了。”
陆川从铜皮箱底摸出块翡翠碎片——那是父亲摔碎的烟嘴残片：“用这个，比德国货看得远。”
他将碎片嵌入狙击镜卡槽，冰种翡翠在火光中流转着奇异的幽光。
子夜时分，五支小队分头钻进地道。李二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绑腿带摩擦声。
楚鸿均推着板车撞开砖墙，车上堆满用日军钢盔改造的诡雷。
“带上这些铁王八！”
断腿老兵扔出个竹筒，“里头灌了秦淮河的臭鱼汁，炸开能让鬼子吐三天！遇到难关就想想，八百弟兄在天上看着呢！”
随后，陆川看着即将深入敌后的百人，目光如炬：“弟兄们！此刻，我们脚下是南京的土地，身后是万千百姓！自淞沪会战起，咱们一路且战且退，多少袍泽血洒疆场，如今已退无可退！
日军虽有飞机、坦克等精良武器，但咱们有一腔热血，有保家卫国的决心！
想想南京城中的老人、孩子和妇女，一旦南京沦陷，他们必将遭受日军残酷屠戮，南京会沦为人间炼狱。我们身为军人，守土有责，身后是同胞的安危，是国家的尊严！
也许这一战九死一生，甚至可能有去无回，但我们的牺牲，会让国人看到抵抗的决心，为国家争取时间，为民族留存希望！若我们都退缩了，谁来守护国家，谁来庇护亲人？
今日，我陆川感谢各位兄弟，能抱着必死的决心深入敌后。我也会带着新编7团的兄弟们，用生命扞卫南京，扞卫国家！弟兄们，杀尽日寇，死战到底！”
1937年11月21日清晨，长江上的薄雾还未散尽，日军九六式陆攻机的轰鸣已撕裂南京的天空。
陆川趴在乌龙山主阵地的观测孔前，望远镜里映出十六师团的膏药旗正沿着公路展开扇形攻势。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残留着昨夜动员特种小队时的血腥气。
"三号区域，标尺120，延期引信！"
陆川的吼声被骤然响起的炮火吞没。楚鸿均的板车在战壕里飞驰，断腿老兵用牙齿扯开弹药箱，将金陵兵工厂特制的延时炮弹塞进迫击炮管。
炮弹尖啸着划破晨雾，在日军冲锋队列上空十米处炸开，预制破片如死神镰刀般收割着黄呢军装。
小江西突然扯动信号绳，埋在江滩芦苇丛里的竹筒炸弹应声而起。
三百个灌满辣椒粉和铁屑的陶罐在空中炸成火云，日军前锋中队瞬间陷入地狱——戴防毒面具的鬼子抓挠着被硫磺灼伤的眼球，九七式坦克驾驶员在密闭舱室里咳出带血的肺片。
"八嘎！"
日军联队长吉野挥舞军刀，二十辆装甲车呈楔形队列突进。
这些加装钢板的九四式轻装甲车碾过同伴尸体，车载机枪在三百米外就开始泼洒弹雨。
混凝土碉堡被打得碎石飞溅，新兵王栓柱的钢盔被7.7毫米子弹掀飞，脑浆溅在金陵女大防空洞带出来的《圣经》上。
"上燃烧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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