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天光刚给将军府的飞檐镀上一层淡金，角门就被擂鼓般的撞击声震得嗡嗡作响，门环上的铜兽首被震得嗒嗒直颤。墨影揉着惺忪睡眼拨开插销，门缝里先滚进来的不是访客，而是颗圆滚滚的绿皮西瓜，在青石板上骨碌碌转了两圈，撞在廊柱上才停下。
"我的娘咧！"墨影惊得后退半步，只见门外停着十辆实木大板车，每辆车都堆着小山似的西瓜，瓜农们敞着汗衫甩着毛巾，吆喝声震得雀儿从檐下惊飞："定北侯府的西瓜到咯！足足十车，车车保熟！不熟不要钱嘞！"
南宫翎负手立在庭院中，玄色常服的衣摆被穿堂风扬起，露出内衬的暗纹锦缎。他盯着堆成小山的西瓜皱眉，指节敲了敲最近的瓜皮，发出"邦邦"闷响："本王让你买十车，怎么才九车半？"
墨影嘴角抽搐着，甲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伸手比画着："将军，您是不知道，全京城东西南北四市的西瓜摊都被咱们扫空了！最后半车还是从隔壁涿州连夜运来的，车夫说再晚半个时辰，连瓜秧都要被您买走了..."
正说着，白若雪拎着串糖葫芦晃悠进来，竹扁担在肩头压出两道浅红印子。她瞅见满院滚动的西瓜，嘴里的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比西瓜还圆，糖霜沾在鼻尖上："战神大人，您这是要在府里开瓜田？还是打算请全城百姓喝西瓜羹？我可提前说好，熬羹的话得收柴火钱！"
南宫翎转身时，腰间的玉带钩撞出清响。他将一块羊脂玉塞进白若雪手里，玉牌上刻着狰狞的饕餮纹，触手生凉："听闻你嫌金子太重，本王特意换了西瓜。"
白若雪捏着玉牌后退半步，瞳孔地震："这是...传国玉玺？！"
"自然不是！"南宫翎喉结滚动，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伸手想夺回来又忍住，"是本王的私印，托人去当铺换了十车西瓜。当铺掌柜说这玉能换二十车，但本王觉得...西瓜更甜。"
白若雪捂脸长叹，糖霜沾了满手，在衣襟上抹出白印："我的战神大人！我上次是说，金子搬起来沉，不如送点实用的西瓜做沙冰卖！谁让您真囤了十车啊？现在全京城的瓜农都扛着锄头往您府里跑，以为您要改行种西瓜了！"
墨影在旁低声吐槽，甲叶摩擦声都带着无奈："将军，郡主说的'商机'，是让您投资做买卖，不是让您把西瓜当...当定情信物啊...您见过谁拿西瓜提亲的？"
白若雪突然一拍西瓜，震得瓜皮上的露水飞溅，在阳光下划出细碎的彩虹："既来之，则卖之！阿三阿四！把磨盘大的案板抬出来！小石头！拿朱砂笔写招牌去！字要大，要晃眼！"
午后的朱雀大街挂起新木牌，朱砂大字歪歪扭扭，被风吹得直晃："战神牌西瓜！买一个送将军同款高冷眼神！买两个送兵法口诀一句！买十斤送将军亲自挑瓜服务！假一赔十车！"
王大娘挎着菜篮凑过来，银发簪子随着动作晃得人眼晕："雪姐，这将军眼神咋送？难不成要让将军瞪俺老婆子一眼？那俺可受不了！"
白若雪拽过旁边的南宫翎，指尖戳他肩甲上的兽头纹："就现在，瞪她！要高冷，要霸气！"
南宫翎黑着脸看向王大娘，眼尾青筋跳了跳，常年握剑的指节捏得咯吱响。白若雪在旁踮脚提醒，热气喷在他耳畔："笑一个！要高冷中带点甜，像刚切开的西瓜瓤那样！"
他硬生生扯动嘴角，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眼神却依旧冷冽如刀。王大娘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哎哟！这眼神，比俺家孙子偷吃的糖人还甜！给俺来两个最大的！回家给老头子瞧瞧，啥叫高冷！"
白若雪掀开新支起的竹棚，棚顶挂着串红绸，木牌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战神沙冰"！旁边小字注解："独家秘方！用将军盔甲冰过的西瓜，清凉解暑，吃了能文能武，考状元打蛮夷两不误！"
南宫翎默默解开玄甲的系带，金属扣环碰撞出声。墨影惊得甲叶都掉了一片，扑上去想拦："将军！那是玄铁寒甲，从漠北战场带回来的，沾了水汽要生锈的！"
"无妨。"南宫翎将盔甲放进特制的冰木桶里，目光追着白若雪打转，玄甲在冰雾中泛着冷光，"只要她高兴。"
沙冰摊前立刻排起长队，从绸缎庄一直拐到米铺。李四举着粗瓷碗挤到前排，碗沿还沾着西瓜籽："雪姐！再来一碗！将军盔甲冰的就是不一样，甜得跟蜜似的，俺喝完感觉能多扛十斤粮！"
赵钱孙躲在胭脂铺门后撇嘴，算盘珠子搓得哗啦响："不就是冰块拌西瓜吗？弄得跟仙丹似的...俺家胭脂还能养颜呢！"话没说完，自家闺女抱着空碗冲进来，辫子上还沾着西瓜汁："爹！快给我买战神沙冰！隔壁栓柱吃了说能梦见将军教他耍枪，可威风了！"
暮色漫上屋檐时，白若雪坐在西瓜堆里数钱，铜板在竹筐里堆成小山，映得她脸颊发红。南宫翎蹲在旁边擦盔甲，玄铁上还沾着暗红的西瓜汁，布巾擦过处露出冷冽的金属光泽："今日赚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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